如何让涉诉企业从“一破了之”迈入“破茧重生”，是破产审判工作的一大难题。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人民法院在审理一起造纸企业破产案件中，紧紧依托府院联动机制，在协调联动破解企业收储、工人欠薪、资产处置等难题的同时，筑巢引凤，吸引高科技企业接盘和扩产，使负债企业焕发新动能。

  3次回访

  看破产企业改头换面

  窗外，路面干净平坦，全国各地的货车有序进出。窗内，机器高速运转，一排排摆放整齐的包装纸整装待发。

  走进江西省抚州市临川区抚北工业园四海路旁的抚州浙锋包装材料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浙锋公司），眼前是一片繁忙的景象。

  临川区人民法院审委会专职委员帅美琴脸上露出了笑容，这已经是去年以来她第三次回访这家公司。

  这里曾经地面泥土裸露，车间停产，安静无比，大门口抚州市四海纸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四海纸业）的牌子也染上锈斑。

  临川区法院充分依托“府院联动”机制，统筹完成了四海纸业债务处置、资产盘活、职工安置、社会维稳等各项工作，让长期停产的破产企业改头换面，走出从“破”到“立”的突围之路。

  浙锋公司就是在该案破产中引入的高科技企业。

  四海纸业原是一家投资8亿元的重点工业企业，受市场行情的影响，加上资金链断裂和经营管理方面的问题，公司生产经营陷入困境。2015年开始，债权人陆续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并申请强制执行。2016年6月22日，8名债权人以四海纸业公司不能清偿到期债务、明显缺乏清偿能力为由，向临川区法院申请对四海纸业进行破产清算。同年7月8日，法院裁定受理四海纸业公司破产清算一案，并指定江西抚仁律师事务所为破产管理人。

  8次拍卖

  助企业“破茧重生”

  “从该案进入法院的第一天起，困难和问题接踵而来，大家深感责任大、担子重，决心迎难而上。”该案主审法官帅美琴回忆说。

  一组汇报时经常用到的数据让帅美琴如数家珍：12次府院联动联席会议、10次债权人会议、8次资产拍卖、11%的比例债务清偿、155名职工54.99万元欠薪、农民工工资383万元。

  翻开案卷，四海纸业涉及109名债权人共103笔债务，债务总额高达4.2亿元。而审理更面临着“四难”：一是资产权属界定难，其中厂房被多次抵押，生产设备涉及多方共有；二是资产变现难，“房”“地”权属不一，土地和厂房短时间内难以成功拍卖，而库存的产品、半成品等资产难以保存急需变现；三是公司资产摸底难，实际控制人黄某涉嫌合同诈骗刑事犯罪，公司资产价值需要等待刑事审判结果，法定代表人对公司资产等情况并不清楚；四是职工、农民工情绪稳定难，公司拖欠了多达155名员工的工资，同时，由于大部分建设工程款优先受偿权未及时主张，导致无力偿付农民工工资，引起农民工强烈不满。

  为妥善解决破产审判中的土地收储、职工安置、工商注销、税费减免等一系列问题，同时避免“一破了之”给企业带来的冲击，临川区法院会同管理人，与当地政府及相关部门多次沟通、多措并举、多点突破，疏通堵点难点，一锤子接着一锤子敲，一件接着一件落实，积极探索破产清算程序中实现恢复生产经营的新路子。依法将黄某控制的公司资产收回后，当地政府帮助设立专项资金，破解了农民工工资的难题，消除了破产财产分配的障碍。

  资产变价方案通过后，2019年10月10日进行首次拍卖，但几次拍卖都流拍。为让“负资产”及时变成“富资产”，临川区法院即时调整了工作思路：一方面积极拓展拍卖平台之外的招募渠道，提高债权的清偿率，另一方面与区政府信息共享，以“盘活”为重要目标，寻求优质同类企业接手，成功引进了科技含量高、产业效益好的浙锋公司。2020年2月2日进行第八次拍卖时，该公司以4464万元竞拍收购了厂房和土地以及生产设备，以原地建厂、旧业重操、旧人回归实现对原企业的盘活，使产业“换壳”起航。浙锋公司进驻后还提供了300余个就业岗位，为抚北工业园区淘汰35蒸吨及以下燃煤锅炉企业，为入园企业提供集中供热，实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双赢。

  10次债权人会议

  完成破局之道

  破产财产分配是破产清算的最后一环，容易发生衍生诉讼及涉法信访，并可能导致浙锋公司接盘受阻。

  “这起破产案涉及债权种类多、债权人数多，债权人会议召集难度大、耗时长、争议多，决议通过难度大。”江西抚仁律师事务所主任、破产管理人邓文波介绍，历经8次债权人会议，历时三年多，才完成资产清理、评估审计、资产变现等破产财产分配前的基础性工作。

  事实上，为追求多方权益的平衡和最大化，办案人员用心用情做好破产财产分配工作。第一次分配方案在征询债权人意见时，因未及时主张而未能享有建设工程优先受偿权的债权人和其他普通债权人由于清偿率过低，迟迟不愿作出表决，导致分配方案未获通过。找准原因后，临川区法院立刻向政府汇报，共同寻求破局之道，并确定突破点在于丧失优先受偿权的债权人和2万元以下小额债权人。

  在当地政府支持下，临川区法院会同管理人与丧失优先受偿权的债权人多番说理、深入协商，依托府院联动的力量，最终为他们争取到了近270万元的债权优先受偿权。与此同时，考虑到小额债权人主要是与四海纸业进行零售业务的个体工商户，按清偿顺序债权变现微乎其微，法院会同管理人依法为他们争取了179万元债权，实现了小额债权全部清偿。2022年1月6日，历经10次债权人会议，涉及103笔债务的破产财产分配方案得以顺利通过。

  2022年6月30日，破产财产最后分配完结，该案被裁定终结破产清算程序。

  案件审理画上圆满的句号，对于浙锋公司的发展来说，也迎来了新起点。

  “我们已投入6亿元，用于年产200万吨的蒸汽热能源、30万吨制纸生产线。”浙锋公司法定代表人李锋充满信心地说，项目达产达标后年产值预计可达13亿元、缴税7500万元。